老王盯着手机上的茅台实时报价,手指头在计算器上按得啪啪响。
"又跌了!1950都守不住了!"他一把将计算器摔在柜台上,吓得旁边打盹的猫一激灵。这位在上海开了二十年烟酒店的老江湖,最近见人就倒苦水:"现在卖酒还不如卖矿泉水,至少矿泉水不会越放越赔钱!"
街对面的茅台回收点,老李正蹲在门口抽着十块钱一包的利群。有熟客来问价,他头都不抬:"1900收,1950出,爱卖不卖。"这要搁去年,回收价低于2200他连眼皮都懒得抬。现在倒好,生意冷清得能听见苍蝇飞过的声音。"早知道去年就该听老婆的去开奶茶店,"老李吐着烟圈嘀咕,"至少年轻人还爱喝那玩意儿。"
走进任何一家烟酒店,老板们的表情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。柜台上积灰的洋河梦之蓝像个不受待见的摆设,标价牌上的数字改了一遍又一遍。"进价820,网上卖799,这生意做得我脑壳疼。"南京路的老张干脆把展示柜里的样品都撤了,"现在有熟客要买,我都直接劝他们上网淘去,还能省个快递费。"
白酒行业这波寒潮来得比天气预报还准。中国酒业协会的数据显示,六成酒企上半年利润缩水,库存周转天数飙到900天。茅台的社会库存已经突破1.2亿瓶,算下来全国每户人家能分到两瓶。这要放在三年前,谁敢想茅台会沦落到这步田地?那时候经销商们抢货抢得跟打仗似的,现在倒好,仓库里堆得满满当当,价格却一天比一天低。
洋河的处境更惨。曾经和茅台、五粮液并称"茅五洋"的行业老三,现在连前五都保不住了。2024年财报上的数字看着就心酸:营收跌了13%,利润直接砍掉三分之一。江苏本地的婚宴市场上,今世缘的"国缘四开"把梦之蓝打得找不着北。"现在的小年轻结婚,十桌里有八桌选国缘,"苏州的婚庆渠道商老周直摇头,"洋河?那得丈母娘点名要才会上。"
价格倒挂成了全行业的噩梦。800到1500元这个档位最惨烈,经销商们进货价比零售价还高,卖一瓶亏一瓶。北京朝阳区某商场的地下酒窖里,积压的茅台堆成了小山。"现在卖酒跟炒股似的,得会抄底逃顶,"负责采购的小赵苦中作乐,"可惜我们每次都抄在半山腰。"
年轻人不喝白酒这事儿,成了压在行业头上的又一座大山。调查显示90后、00后里常喝白酒的不到一成,他们宁愿花同样的钱买精酿啤酒或者威士忌。茅台花了五十个亿搞的冰淇淋,三年下来连本钱的零头都没赚回来。"现在的年轻人,你说破大天去,他们就觉得白酒是老爸那辈人喝的东西,"某商场酒水区的95后促销员说得更直白,"除非领导逼着敬酒,不然谁主动喝那玩意儿?"
政策风向也在变。新版《党政机关厉行节约反对浪费条例》把禁酒范围扩大到了所有含酒精饮料,贵州、重庆等地跟着加码。这让人不禁想起2012年那场反腐风暴,当时茅台股价直接腰斩。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,只是这次还叠加了消费习惯的巨变,行业面临的挑战比十年前更甚。
电商平台的疯狂打折让传统渠道雪上加霜。拼多多把飞天茅台干到1840一瓶,京东的"出口版"更是跌破1500。美团闪购搞的"万瓶1499茅台限时抢"活动,页面刚刷新就显示已售罄。"我们这些实体店现在就是个展示柜,"杭州的烟酒店老板娘自嘲道,"顾客来店里看完实物,转身就上网下单去了。"
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库存,干了半辈子白酒生意的老马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场景。那会儿行业也经历过低谷,后来不都挺过来了?他摩挲着手里那瓶1998年的茅台,标签都有些泛黄了。不过这次,老马心里直打鼓:茅台跌破2000只是开始,还是新一轮抄底机会?这个问题,连他这样的老江湖也给不出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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